赵六叹了口气,目光望向窗外远处的村庄,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景象:年轻的自己背着包袱,拉着妻子的手,在挤满逃荒者的火车顶上颠簸,风刮得脸生疼,肚子饿得咕咕叫,只能靠啃树皮、喝冷水充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到了湖北总算能喘口气,我在码头扛大包,你给人缝补衣裳,本想着攒点钱就回乡,谁知道没过两年,战火就烧到了那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顿了顿,手指不自觉地收紧:

        “咱又开始逃,一路往湖南走,路上没吃的,你还发着烧,我背着你走了三天三夜,差点就把你扔在半道上。后来在湘省听说有外国公司招工,管吃管住,还给工钱,咱想着总比饿死强,就跟着去了南洋。这一去,就是三十多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春秀擦了擦眼角的泪,笑着说:“好在现在终于回来了,要是能见着爹和娘,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六哥,你说爹他老人家的身体咋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俺爹的身子硬朗,俺娘也是,他们肯定好生生的,肯定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的对话没刻意压低声音,坐在车厢外过道折迭椅上的国旅导游张红听得一清二楚。她刚二十出头,这是她第一次做返乡海外同胞的导游,从金陵一路上都是全程陪同。听着赵六夫妇的经历,她心里满是同情——课本里讲过旧社会的苦难,可那些文字远不如眼前这对老人的亲身经历来得真切,她甚至能想象出他们当年逃荒时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同情之余,张红心里又有些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,在接到接待任务前领导特意交代,要照顾好这对客人,说他们是“重要的外宾客人”。可看着两人朴实的模样,听着他们讲述逃荒的经历,在同情之余,心底更多的是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就是普通人而已,怎么会是“重要外宾”呢?

        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