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崖子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,再次长长、长长地叹了口气。这口气叹得九曲十八弯,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无奈都叹尽。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掌教袍服,努力压下脸上那副“宗门要完”的悲怆表情,换上一副凝重中带着十二万分小心的神情,这才轻轻推开揽翠轩的门。

        轩内景象,与外界的惊天动地形成诡异反差。

        玄青依旧端坐云床,墨袍如水,气息沉静,仿佛一尊亘古不变的玉雕。只是那双微阖的龙目之下,一丝极淡的、难以察觉的疲惫,似乎比往日深了那么一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在他脚边,欧卫正坐在地板上,小身子还在微微发颤。他像只受惊的小兽,把自己蜷缩起来,小脸埋在玄青垂落的宽大墨色袍角里,只露出一双湿漉漉、红彤彤的大眼睛,里面盛满了惊惧和后怕的泪水。他一只小手死死攥着玄青的衣角,另一只小手则指着不远处地板中央那块“罪魁祸首”——那块再次变得冰冷、漆黑、坑坑洼洼、毫不起眼的石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呜…玄玄伯伯…”小家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委屈又害怕,“石头…坏石头…它烫卫卫!它…它‘轰’!好响好响!吓死卫卫了!呜呜…卫卫不要它了!它咬人!”他一边哭诉,一边用小脚丫泄愤似的、小心翼翼地隔着老远虚踢了一下空气,仿佛生怕那石头再跳起来咬他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金毛毛不知何时也溜了回来,它显然也被吓得不轻,一身油光水滑的金毛此刻炸得像个小刺球,紧紧挨着欧卫的小腿,一双乌溜溜的鼠眼警惕万分地瞪着那块黑石头,喉咙里发出“吱吱”的低鸣,充满了警告和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雪灵儿站在稍远处,小脸也是煞白一片。她努力维持着霜华宗小圣女的镇定,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紧抿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方才那无声无息却又毁天灭地的冲击波,那瞬间扭曲的光线和空间感,深深烙印在她年幼的心灵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云崖子小心翼翼地走近,目光复杂地扫过那块“凶名赫赫”的黑石头,又落到哭得抽抽噎噎的欧卫身上,心尖又是一阵抽搐。他努力挤出最和蔼(也最僵硬)的笑容,放柔了声音:“幼尊莫怕,莫怕,有前辈在呢,一块石头而已,伤不了幼尊分毫的。”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心虚。

        欧卫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,看了看云崖子,又往玄青袍角里缩了缩,带着哭腔强调:“它烫!还‘轰’!好可怕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是是,它坏。”云崖子连忙附和,感觉自己在哄一个随时可能引爆另一个“呼呼”的绝世凶器,“掌教伯伯这就把它拿走,拿走,扔得远远的,再也不让它吓着幼尊了,好不好?”他说着,试探性地伸出手,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柔和、小心翼翼的灵力,试图去触碰那块黑石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他的指尖距离石头还有寸许之时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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