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条件?”陈迹的声音有些沙哑,他知道苏曼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。
苏曼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,放在中控台上,烫金的酒店logo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。“和以前一样。”她侧过头看他,眼神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笑意,“我在酒店等你。陈老师,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。”
车开走时,陈迹还站在原地。雨砸在他的头上、肩上,很快就把他淋透了。怀里的纸箱越来越重,纸页吸了水,变得沉甸甸的,像压在他心上的石头。他捏着那张房卡,边缘硌得掌心发疼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手指发麻。
第一章双重打击
就在这时,手机又震动了。这次是个陌生号码,发来一条短信:“陈老师,我是周苓,在‘渡’咖啡馆等您。关于您父亲留给您的东西,他说,您必须亲自来看。”
父亲。这个名字像根生锈的钉子,猛地扎进陈迹的心里。他想起那个一生潦倒的老头: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,裤脚卷到膝盖,脚上的胶鞋沾着各地的泥土;画架是自己用树枝做的,颜料总是买最便宜的,却能画出最动人的雪原;最后一次见他,是在医院的病房里,老头躺在病床上,手里还攥着一支铅笔,画纸上是潦草的速写,写着“北方的雪要落了,你该去看看”。可那时的陈迹,正忙着跟林深争画派的主导权,连父亲的葬礼都没好好参加。他一直以为,父亲留给自己的,只有一屁股债务和满屋子没人要的画稿。
鬼使神差地,陈迹抱着纸箱,转身走进了旁边的胡同。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,两旁的老房子挂着红灯笼,雨珠顺着灯笼的穗子往下滴,落在水洼里,溅起一圈圈涟漪。“渡”咖啡馆藏在胡同的尽头,门口挂着一个旧铜铃,推开门时,“叮铃”一声,清脆的响声驱散了外面的雨声。
咖啡馆里很安静,只有角落里的一台旧唱片机在缓缓转动,放着一首舒缓的爵士乐。周苓坐在靠窗的位置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一点浅浅的擦伤——像是在外面采风时不小心弄的。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,素面朝天,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听到动静,她抬起头,看向陈迹的眼神很平静,没有惊讶,也没有寒暄,像早就知道他会来。
“陈老师。”她站起身,从桌下拿出一个铁盒。盒子上布满了污迹,有油画颜料的痕迹,也有泥土的印记,边缘磕磕碰碰的,显然被人常年带在身边。周苓把铁盒推到他面前,指尖轻轻碰了碰盒盖,像是在触碰一件珍贵的东西,“您父亲说,这才是大道。”
陈迹的手指有些颤抖,他打开铁盒,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遗书或存折,只有厚厚一叠写生稿。最上面的一张,是他小时候的涂鸦——画着一座歪歪扭扭的小房子,旁边站着两个小人,一个高一个矮,高的是父亲,矮的是他。涂鸦的背面,是父亲歪扭的字迹,笔画有些颤抖,大概是后来手抖得厉害时写的:“吾儿陈迹:画之所贵,胆也。泼胆泼墨,方见真心。父字。”
“轰隆——”
窗外突然响起一声炸雷,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咖啡馆。陈迹的眼前猛地闪过一个画面:父亲站在北方的荒原上,暴雨冲刷着他佝偻的身躯,他却大笑着对天空挥笔,手里的画笔是用树枝做的,墨汁溅在他的脸上、衣服上,像一朵朵黑色的花。风卷着雨丝,吹得他的蓝布褂猎猎作响,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,像两颗燃烧的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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