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洗漱沐浴完毕,换上柔软的寝衣,胤礽并未立刻歇下,而是屏退了左右,只留何玉柱在一旁剪烛花。
他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,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,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,若有所思。
何玉柱剪完烛芯,殿内光线更明亮柔和了些。他觑着主子的神色,小声问道:“主子,可是还在想方才的事?”
胤礽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晰的无奈:“孤是在想……内务府、礼部、还有那些递了牌子、上了折子的臣工们,这些日子,怕是夜夜难寐。”
何玉柱闻言,脸上立刻露出深有同感的苦笑:“奴才听说,内务府的郎中大人们,这些时日嘴角都起了一圈燎泡!
皇上今儿说秀女衣裳的纹样不合规制,明儿嫌呈上来的首饰不够雅致,后儿又觉得预备的宫苑陈设太过俗艳……真是怎么改都不对。
礼部那边更惨,光是拟定仪程的草稿就堆了半人高,皇上总能挑出不是‘过于奢靡’就是‘略显简薄’的错处来。
奴才前儿遇见索额图大人府上的管家,偷偷抱怨说他们家大人回府后,对着膳房呈上来的菜式都能挑三拣四,说是跟皇上学的……”
胤礽听着,忍不住以手抵额,低低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满是同情。
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些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大臣们,如今是如何被自家皇阿玛折腾得焦头烂额、怀疑人生的。
“皇阿玛是求全责备,心是好的,只是苦了底下办事的人。”
他顿了顿,沉吟道,“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。总不能因孤一人之事,搅得阖宫上下、前朝后宫都人仰马翻,徒增怨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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