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起头,脸上蹭了好几道黑泥印子,冻得通红的鼻尖下呼出长长的白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母亲那双含泪的,充满无尽悲悯和不舍的眼睛,看着母亲冻成胡萝卜的手端着的浑浊雪水。

        原主模糊的记忆角落里,似乎确有其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像是个很小的恩惠,记不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后用这点微不足道的恩情,给沈家原本的男丁斩立决,女眷充官妓,改成了全家流放,已经是极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沈桃桃不忍告诉娘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接那点水,反而就着何氏的手,用嘴唇在树皮边上轻轻挨了一下,沾了点湿气润了润干裂的嘴唇,然后用力捏了捏娘亲冰冷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,你可拉倒吧。”她声音脆生生的,故意拔高了点,带着满满的嫌弃和不屑,“京里有啥好?规矩大得要死,走路都要数步子,喘口气儿都要看人脸色,喝口水都有八百个讲究,哪比得上这儿啊。广阔天地,大有作为!”

        何氏懵了:“大……大有作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不咋地!”沈桃桃眼睛亮得灼人,指着被冻土啃得全是伤口的几个大老爷们,“看见没?咱家要在这立地生根发芽,这坑就是咱家地基,咱自己盖房,盘热炕。回头想种菜种菜,想养猪养猪。自个儿当家做主!想咋整就咋整,不比在那贵人裤腰带底下看人眼色强一万倍。您说是不,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何氏被女儿这离经叛道、带着泥腥味儿却鲜活无比的“豪言壮语”说得怔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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